落跑的影子

【指挥使中心/萨指】七日之后

*一个过渡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（九）

利用外力恢复记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仪器给大脑带来的刺激远超我的想象，不得不承认，差一点就有点坚持不住了。

一开始施加的力度还能承受，在电流刺激下，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逐渐清醒起来，与其说是精神上的清醒，不如说是一种更加奇异的状态——你能感觉到自己是闭着眼的，眼前的景象却无比清晰，就像是一场清醒梦，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。只不过我这样的情况，显然不能算做清醒梦，梦的内容并不随机，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记忆，所以理所当然的，我站在了记忆殿堂的门口。

门很高，直直地高耸入上方的黑暗中，看起来十分厚重，但让人意外的是，我并没有花多大力气就推开了门。或许这正是雷切尔这台仪器的作用，让我不用再遵循任何限制和束缚，直接就能够去意识最深处挑选需要的东西。

在最外围的都是我已经记起的部分，每一个轮回的记忆都像独立时空的入口，如果将手放在上面，是可以没进去的，那代表着我选择了这段记忆，而处于意识之外的我就会进入一种回忆的状态。随着我越来越深入，可见的完整记忆之门变得越来越少，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碎片，有些碎片比较大，能大概辨认出内容，有些则比较零散，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头绪。

不似完整的回忆一般或漂浮或旋转，这些碎片静止地停在虚空之中，毫无生气，我想，这大概是因为我还没有想起它们，于是它们的时间就永远停在了目前的时刻，直到我想起来。如同一幅人物画像，若是缺少点睛的那一笔，就像是人物失去了灵魂，所以那些碎片现在就只是一堆空壳而已。

原本我应该是没法从那些碎片中进行分类的，但因为仪器加持的缘故，我的感官变得特别敏锐，很轻松的就能找出哪些是属于同一个记忆的。起初我只能挑选大一些的碎片凑在一起，随着时间的延长，我能分辨的碎片越来越广，到后来甚至能从虚空中准确的找到细如沙尘的记忆，但与此同时，大脑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明显，疼痛也越来越剧烈。

我告诉自己，要停下来，不能再继续了，可还是忍不住想快一点……再快一点……

睁开眼，一阵眩晕瞬间翻涌而来，眼前也还有些模糊，浑身酸痛无力，果然强行刺激大脑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啊……

这个仪器一旦启动，我自己是没办法主动断开连接的，只能由其他人从外界操作，让我脱离出来，如果旁边没有人，像这样继续下去，难以预计会有怎样的后果。这也是雷切尔要求伊萨克和钟遥必须在场的原因之一，因为这些是保证安全的必要举措。他们在外面可以通过一块屏幕监测我大概的状况，所以即便是没办法主动脱离，我也可以做一些手势或是动作向他们传达信息，如果我感觉到承受不住了，他们也会关掉仪器。

现在我脱离了连接，也正说明是他们观测到我已经到达了极限，再不断开就有危险了，才从外面关闭了仪器，但这也意味着，我可能要承受一些东西……

“……你太乱来了！明明已经到极限了，还……如果你是做这种打算的话，我不会让你继续的。”

比如，来自猎犬的怒火。

伊萨克很严肃地看着我，眉眼间明显透露着“我生气了”四个大字，语气也不是很好。钟遥靠在一边，挑着眉，虽然没说什么，但我就是能从那个表情里读出一种“你等着，这笔账我们慢慢算”的感觉。

我坐在实验台上挠挠头，干笑了几声，可惜没有人和我一起笑，场面十分尴尬。

现在求饶认错还来得及吗……

“指挥使，感觉怎么样啊？有没有想起来什么？”

这种时候也只有雷切尔才敢凑上来，不过托他的福，两位大佬的注意力也被分走了一些，至少没有再关注于我逞强这件事了……

“成果还是很不错的，就这么一会儿，凑齐了不少记忆，按这样的速度，大概最多还需要两天就可以全部恢复了，快一点明天就能……”

“不行！”

伊萨克和钟遥同时出声，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直接被否决了，看见他们的眼神，我不自觉咽了下口水，捂住自己的嘴，生怕又说出什么让自己“罪加一等”的话来。

“哎呀，有你们两个看着指挥使，我就放心多了~这个消耗很大的，我劝指挥使还是回去好好休息，明天再继续比较好哦。”

我快速点头，示意绝对不会再乱来了，雷切尔大笑了起来。

离开古研所前，我问了一下雷切尔有关于天空中另一个交界都市的情况，雷切尔说晏华只是让他分析一下周围的能量波动，并没有让他分析成因，所以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。那周围的能量很不稳定，大部分的不稳定因素来自于我们所处的这个交界都市，而天空倒悬的另一个反倒十分稳定。

就像两个积木搭起的房子，一个徒有其表，内心中空，随便一点外力可能都能破坏它，另一个结构稳固，哪怕抽掉一些边角，依旧牢不可破。

其实从醒来开始，我就没有完全理顺过思路。

空荡的世界、恢复的记忆、被召唤来的神器使、突然出现的倒计时、重新出现的黑门、我的记忆、塞拉菲姆说的那些话、重叠的都市……

……完全没头绪啊，就算知道神器使们似乎有什么计划，我的记忆是关键，但这些有什么关联呢？

我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，坐在床上，试图寻找这些事情之间的关系，一件衣服突然被扔到我旁边。

抬头望去，伊萨克正站在一旁，头偏向一边没看我，脸似乎有些红。

“……把衣服穿上啊，你想生病吗。”

似乎还有些生气的样子。

拿起一旁的衣服，心里有些高兴，但我面上却做出委屈的表情：“唉……伊萨克好凶哦，前几天明明不是这样的。”

“……”伊萨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，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，“你真的……是指挥使吗？不会真的有什么损伤吧……”

我起身按住他要联系雷切尔的手，有些无奈，但同时也有些开心，伊萨克现在已经可以很随心地和我相处了。不是那个总是害怕着的小狗，也不是前几天小心翼翼的伊萨克，现在这个伊萨克已经能对我生气了。

所以起了点逗弄的心思，但对方看上去似乎是很认真在思考“指挥使脑子有没有坏掉”这件事啊……

唉，果然本质上还是个纯良的好孩子呢。

敲门声响起，门一打开我就对上了晏华审视的目光，我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，被眼前这个男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。

“怎……怎么了吗？”

虽然不知道怎么了，但就是不自觉紧张起来，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，这样倒显得好像我真的犯了什事情，正在心虚一样。

可是没办法啊……一碰到晏华的视线就会不自觉紧张，就像以往出任务时，一想到是晏华在待机，就会觉得又安心又恐怖。

“指挥使，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，伊萨克也一起。”

这个被称为“神之头脑”的男人扶了下镜片，又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，那感觉竟像是……某种妥协？

不可能吧……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妥协过？到底发生了什么……难道……事情暴露了……？

在这里乱猜也不会有结果，还是直接去晏华办公室吧，大不了被批评一顿嘛。

我和伊萨克到的时候，晏华手肘支在办公桌上，半张脸隐在交握的双手后，安托涅瓦和钟遥则坐在会客的沙发上，只不过没有坐在同一侧，晏华示意我和伊萨克坐钟遥旁边，这个架势让我本能的感到一点不妙，但此时此刻也没有逃的必要，不如既来之，则安之吧。

然而当晏华开口时，我有一点惊讶，他没有提到任何其他多余的事情，直接切入重点，但他说的是。

“我会告诉你的，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。”